写出下面的文字对于我来说真是非常非常的艰难。
很多次我想逃走,但最终还是继续写了下去。
我想,无论如何,虽然残酷,
但这是一次对于自己心路的真实记录。
09年11月24日下午,与娜娜从日本经香港返回深圳。
过了落马洲边检,眼见便是皇岗口岸。
很是欣喜地给老妈报平安,却是一直没人接听。
没想太多便接着给老爸去电,告之已经回到国内。
电话那边停了一会儿,传来老爸低沉的声音——
“你外婆今天早上走了,你妈已经飞回武汉去了……”
边检站依旧熙熙攘攘,人群拖着行李,形色匆匆。
咬着耳朵轻声说笑的情侣,
责骂不听话孩子的母亲,
捧着肚子对着电话侃侃而谈的大叔……
可是为什么,有那么一瞬间,这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。
当声音重新回到我的脑中,在这午后和煦的阳光中,
我却感到丝丝的阴冷,而我的后背已是一片汗湿。
回家,更换衣物,收拾行李,订票,处理公司事宜。
次日晚,我和娜娜马不停蹄地坐上飞往武汉的飞机。
一路无语。
老妈的精神还不错,神色有些憔悴,
眼角有些肿胀,大约是哭得久了。
我努力说了些日本旅行的快乐话题,便各自分别休息。
没有失眠。
武汉之前下了场早雪,不过这几天已经没有那么冷。
早晨还是加了件衣服,便顶着依旧有些瑟瑟的寒风出门。
花圈已经放上了卡车,二姨妈拿来了黑袖套,余人皆上车。
殡仪馆与墓园在一处。
大致的安排是先在殡仪馆举行亲友追悼会。
火化之后,再由亲戚将骨灰送至隔壁墓园与外公的墓合葬。
我想,直至瞻仰外婆遗容前,我心中那副面具都没有碎裂。
在那之前,我只是茫然地布置着会场,
看着认识或者不认识的穿着黑衣的人们进进出出。
那副只有欢笑没有忧愁与悲伤的面具究竟何时被我所戴起呢?
嬉笑怒骂,一切都无所谓的作态,似乎已经延续了太久太久。
我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烦忧。
面向静静躺在鲜花中的外婆跪倒,再跪倒。
心中那坚不可摧的面具上的裂纹越来越大。
端着蒙着黑纱的遗照送外婆前去火化间。
殡仪馆正在装修,现场一片嘈杂,
而我却再次出现了悄然的空明,真是一种奇特的感受——
拼命敲着锤子的工人、从板车上滑落的器械、抱头痛哭的亲友……
一切似乎变成了慢镜头,而一切都是寂然无声。
步子是那样的沉,仿佛要挣脱时空的桎梏,
才能勉强跟上眼前躺着外婆的棺木。
等我再次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已经在火炉前。
母亲和姨妈们面对即将入炉的棺木一一跪倒,失声痛哭。
随着炉门轰然关闭,阴阳永隔。
在那一瞬间,我觉得自己心中也有什么东西应声而碎。
接着,回忆伴着酸甜苦辣扑面而来。
那些零星的、琐碎的;
那些遥远的、朦胧的;
那些明亮的、温暖的;
那些柔和的、动听的;
一切的记忆,仿佛尘埃,宛若沙粒,看不清,触不着。
所有的所有都汇成了一条河流,我徜徉其中,不能自拔。
这一头,我还是那嚎啕大哭的孩童,身边是那慈祥的身影;
再一头,那虚弱的身影便已靠在床头,而一旁的我却在不断成长;
那一头,却是时间的终结,让我惶恐不安的谜团……
孙辈中我是到场最大的男丁,外婆的骨灰盒便由我捧着出殡。
外婆晚年一直病患在床,瘦骨伶仃,不复我幼年时代那般的健康结实。
偶有抱之,只觉外婆身体轻若无物,悲伤之情挥之不去。
因此,虽然石质的骨灰盒很沉,在我看来却是那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了。
于是,
外婆在我怀中,慢慢走。
让我最后再抱抱您吧,就像小时候您抱我入睡那样。
让我最后再带您走走吧,就像小时候您带我出外玩耍那样。
不够,不舍,不甘,不愿。
爱不够,舍不得,心不甘,情不愿。
但我却也能理解,这最终也是一种解脱吧。
最后的阳光与微风,最后的松林与亭湖,最后的面容与亲音。
和这充满鲜活的世界作别,黄泉有知,外公定会前来携手相迎。
别了,外婆。请一路走好。
Sorry to hear that.
看到这篇文章, 我不知道我会以一个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些会发生的事情.
或许如何你一样.
PS:建议将你的留言的提示改一下. 这不是有趣的事情..
Thanks buddy! I think you are right.
带着记忆中的温暖,给予身边爱的人们加倍的温暖,她便永存于你生命,与你分享所有。
第一次来你新博客踩踩,看到这篇记录,能了解你的心情,能体会你那悲痛,同样的经历我十几年前也走过,希望你外婆走的安详,坚强起来吧,老友。
谢谢大家!
写得好!
读毕,泪如泉涌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