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残酷她的美丽和她的情人–horan (骆驼)

她的残酷她的美丽和她的情人- –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作者:袁松巍  2004-11-27 6:38:00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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欲望的声音,我称之为肉体的声音

            —-杜拉斯

  在文学史上,杜拉斯是一个独特的存在。在她之后形成了这样一个传统:女人最深刻的感情蕴含在破碎的没有章法的回忆中,一个体验着最深感情的人,同时是在摔碎自己生命的人。大概连杜拉斯都没有想到,由于她自己内心深处的回忆和天生的激情因素,她成了众多女人模仿的对象。她们不仅模仿她的破碎,也模仿她的感情。然而,感情是无法被模仿的,特别是奇特的深刻的感情,她的模仿者最后大多变成了文字和躯体的表演者,而杜拉斯自己发出的声音,依然随时的掩盖着这一群模仿者喧闹的声音。对于钟爱杜拉斯的人来说,她的每一句话都直接到达心灵,然后看着它跳动,并倾听那种令人窒息的声音。

  对于杜拉斯而言,语言的种种规则毫无用处。她使用文字的方法是:接近灵魂,接近身体那醉人的呼叫。当她缓缓的开始那个用全部青春激情培植而成的故事时,她比别人更清楚的知道,对美丽的往事回忆是生命最后的要求和再体验。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语言上下文没有关联,却会如此优美,像一种沉睡过久的诗歌语言:从心底流出来。带着没有修饰的气息和形状:残破着、尖叫着、带着本能的表情冲将出来。那不是符号,那是真正的语言。她要征服的不是我们,是过去的关于她人生的记忆。然而她现在已经如此哀伤的征服了我们,像她14岁时,被那个年轻的中国男子征服的那样直接。

  那时候她是美丽的,青春的扬花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飘,在越南那个潮湿的热带,她看着湄公河、沐浴着高温长大,孤独是她的心灵过早的成熟,高温使她的身体也同样令人沉醉。但是,在遇见那个中国男人之前,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,没有更多的事情值得讲述。在她的生命中,只有爱带来的伤害和甜蜜才是真实的。其他的什么幻想什么理想度不值一提,只有爱能给她一切,包括她的美丽。所以她成了这样一个女人:爱上了带有神经纤弱的中国男人,那个男人看来如此苍白,但是蕴含着开启她全部人生的激情,然后在他们分开的瞬间,她就老了,一切只在昨天发生,然而一切也只是回忆。

  在杜拉斯的言语中,你是无法分辨她和故事的区别的。她描写的事物和动作奇怪的朦胧,但又惊人的逼真。甚至连做爱的镜头都那么清晰,我们听到她被侵占的声音和看到她脸上的表情:她从事至终一脸迷茫,一身的悲伤。老去的时候也是如此。开始的姿势是难以改变的,那是她已经艰难的确立起来的全部的人生姿势:在残破的容颜后面讲述似乎是属于未来的情人和故事,并且永远充满少女时代的激情。

  年轻的杜拉斯做实验电影。在法国,她那样独特的感情过于充沛的女人要不作诗演电影是很难的。她追求形式,追求一切在人生马路上一晃而过的镜头,追求镜头下瞬间的寂静,然后记录下他们,把他们不加选择的写成电影,那些寂静最后到达了那里,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是乐于沉迷于自己的空间里的。她在培植最深沉的感情,寻找最不需要形式的形式。

  40年之后,她又让比她小20岁的中国人杨.安德烈爱上了她,爱上她残破的容颜和老花镜后面的眼睛。她说他们互不干扰:小伙子帮她打印文字,整理文件,由于衰老,她只能写作。有些时候杨会出去长途的旅行,在欧洲大陆上找到漂亮的小伙子,然后和他们进行短暂的相爱。他是同性恋,却奇怪的爱着一个衰老的女人。很多人说杨爱上的是她的小说,然而她知道,她不仅仅爱她的小说,还爱她的灵魂。像人们通常所说的千万人之中相遇的那样,她和杨.安德烈相遇,由于习惯直接,他们抛弃了世俗的成见,让两颗灵魂待在一起了。我相信他们是相爱的。

  在她写《情人》之前,她和她的文学试验让人望而生畏,整整30多年,她让自己浸泡在酒精、烟、空想和回忆之中。当她感觉到不可抑制时,便用她所习惯的随意的表达的方式凝聚起人的生活的全部感情,她习惯提起她年轻时的美丽,她的所拥有过的情人。她用她的书写表明:她拥有每一个请人全部的感情。在她的世界里,没有背叛。心灵的伤害在她那里是被原谅的行为。她渴望着生命里的某一种高度:用激情建立起一个国度,她让回忆做国王,她做皇后。这个国度里遍地是悲伤中的颤抖,是颤抖中的悲伤,人生由此被不断的延续着,感情被提到生命全部的高度。以此证明了,她是惊世骇俗的,同时会永保美丽。

  在她之后,和她之前一样,有很多悲伤的人出生,然后死去。然而只有她名垂青史。她太深刻的表达了人世变迁和感情之联系。她太亲密的表述了人与人之间,一场爱可以是永恒的。只有她那样的女人,才能那么融合的体会到爱的过程是通向一个不知结局的国度的。她成全了她自己:她是独特的不可复制的女人。对于不喜欢她的人来说,她是一个符号;对于喜欢她的人来说,她是杜拉斯;然而这些人对于她,什么都不是,她只需要回忆。她对我们而言,是残酷的。

  和她不一样,她的后代们拥有美丽的外表和庸俗的内心。我不知道该赞叹她们还是要嘲笑她们,她们始终都没有体会那种灵魂和身体真正呼叫的声音。她们发出的声音,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那样,而杜拉斯本身的呼叫,是整个人被击倒,被拥抱,被撕碎,被投入天堂。她的后代们说无病呻吟的话,表演身体呻吟的故事。或许我不该嘲笑她们,至少有一点她们是指的存在的:她们映衬了她的残酷她的美丽和她的情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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